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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往事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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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那晚,張悅和方笙寢室同學聚會,為了能見到顧明璋一面,她找各種借口灌方笙酒,方笙喝醉了,她打電話給顧明璋,顧明璋趕過來接方笙,她如願見到了顧明璋。

本來她也要坐進顧明璋的汽車的,往常都是由顧明璋先送她回家的再和方笙回家,可那晚方笙醉糊塗了,一個勁扯衣服喊熱……顧明璋眼眸裏著了火,急匆匆對她說:“張悅,囡囡不舒服,我沒時間送你,你自己打車。”

她一直知道自己只是在做無謂的單戀,顧明璋只把她當方笙的好朋友看待,可那一刻還是生不如死,她沒有搭乘出租車回家,而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漫無目地走著。

後來的事張悅不想再回憶。

她走過一處僻靜的街道時被一夥混混拖進暗巷□□,暈死過去,有路人發現後報了警。

張悅不知該感謝還是該恨打電話給顧明璋的警察。

警察從她的手機裏調出最後一個通話記錄報訊,顧明璋在淩晨時分趕到醫院,寸步不離整整陪了她三天。

她請求顧明璋不要告訴方笙,顧明璋同意了,看她的目光帶了感激。

她知道,顧明璋怕方笙自責,因為他們沒送她回家才發生意外,她的請求其實也是顧明璋想拜托她的。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向顧明璋求助,顧明璋又陪著她去醫院墮胎。

在那之前,顧明璋雖然因她是方笙的好友待她比對別人親切些,然而仍是疏離冷淡高高在上的,可那些天,他卻經常溫和地對她微笑,鼓勵的眼神看她,不帶一絲挑逗或者輕浮的意味,只是因她的不幸遭遇而想送給她點滴溫暖和力量。

可,在她眼中,也已是令她願意赴死的烈火。

那一夜之前,她的心思還很單純,只想悄悄看著顧明璋,因他的快樂而快樂,衷心祝福,希望他和方笙永遠在一起。

那夜後,她的思想變了,因為自己被毀,她也想毀了方笙。

她想,如果那夜方笙沒有那般風情萬種,顧明璋就不會被迷得失了魂,就會和以往一樣先送自己回家,自己就不會慘遭強-暴。

都是方笙的錯。

如果沒有方笙,她還有可能得到顧明璋的愛情的,她多麽想拆散方笙和顧明璋,沒想到,不用她動手,方笙就離開了顧明璋。

憶璋竟然是顧明璋的女兒,那麽,方笙為什麽要離開顧明璋?

難道是誤會了,以為自己和顧明璋不清不白?

不,不可能!方笙離開前那段時間沒有反常,重逢後對自己也是毫無芥蒂。

憶璋那小家夥鬼精靈的很,有她在顧明璋身邊,顧明璋和方笙覆合是早晚的事。

軟著身體裝著醉眼朦朧由孫麗送自己回到家後,張悅打開了抽屜,拿出一個文件袋出了一會兒神,陰沈沈笑了。

文件袋裏面裝著很多東西。

她被強-暴住院時的交費清單,她懷孕後的診斷書還有墮胎手術同意書覆印件。

墮胎手術同意書覆印件是她事後費盡心機陪卓海上床拿到的。

女人要墮落真容易,在那之前,她一直潔身自愛,連初吻都沒送去。那之後,她破罐子亂摔,用身體換取各種利益,一點壓力沒有。

手術費用都是顧明璋的卡號轉出的,手術同意書上家屬一欄是顧明璋的簽名。

當年留了這些東西沒派上用場,是時候發揮作用了。

法院要送傳票,方笙的聯系地址由顧明璋提供的,沈棠知道,張悅也知道,張悅填好快遞地址了又撕掉了。

等等吧!

十幾年了,為了顧明璋,她和方笙做著朋友,扮演著大大咧咧無心無肺的樂天派,猛一下出現這份單據,說不定方笙反而起疑,不如等待最有利的時機再拋出。

只有留在顧明璋身邊才能適時而動把握最有利的,就像今天,在公司裏聽到沈棠和顧明璋的通話,得知憶璋是顧明璋的親生女兒後,她馬上提出送沈棠去南園,然後下車時提前一步進屋調走顧明璋,天衣無縫,連顧明璋那麽敏睿的人都沒察覺。

把文件袋鎖回抽屜裏後,張悅打開電腦,打開一個加密文件,輸入密碼,文件裏面是一個個視頻,視頻裏有方笙,有她,也有顧明璋,背景就是她的屋子客廳。

張悅久久地觀看著其中一個視頻,那是顧明璋逗留最久的一個視頻,她搬進這套房子那天的視頻。

那時她和方笙還沒畢業,她還沒出事,方笙也還沒離開顧明璋,因為一早決定畢業後和方笙一起進顧明璋的公司上班,顧明璋提前給她安排了這套房子,視頻是她入住這套房子那天拍的。

那天方笙和顧明璋一起過來為她入住新宅子暖爐,三個人一起吃火鍋,顧明璋沒有人前的清冽,眉眼透著輕松,方笙怕他熱,把他的襯衣上面兩粒鈕扣解掉了,火鍋的騰騰熱氣中,顧明璋英俊的臉龐透著平時難得一見的慵懶意味,半敞的胸膛該死的性感。

那天忍得真辛苦才能不讓自己的目光緊粘在顧明璋身上,張悅輕輕嘆了口氣。

方笙對自己真放心,從來就不擔心自己窺覷她的二表哥。

她也絕沒想到,客廳一角那株一人高的巴西木枝葉連綿裏掩藏著一個聲控感應攝像機,房子裏每一個角落都在攝像機的視角裏,每次她和顧明璋送自己回家,攝像機都會忠實地攝錄下一切。

而自己,就在他們走後,癡癡地一遍又一遍來回看顧明璋。

夜風起,吹進室內,巴西木枝葉微微晃動,沙沙細響,張悅想起初遇顧明璋那天的情景。

當他微笑著走近自己,問道“同學你好,你一個人嗎?我表妹跟你同桌怎麽樣?”時,她周身血脈都舒展開來,快活得恨不能連手足都能說話,都能大聲喊出“好”字。

十幾年過去,恍惚卻如剛發生昨天一般,那時懵懂純潔得像張白紙,只要能看顧明璋一眼,就能快活許久,還不知那就是愛情,後來,懂得了,卻又得知,方笙和顧明璋沒有血緣關系,兩人面上是表兄妹,暗裏已是兩情相悅,顧明璋烏黑如矅石的眼眸只看得見方笙一個人。

回憶如孱孱小溪流水,很美,現實已是燈紅酒綠下的浮光暗影,支離破碎。

***

方笙自接到法院的傳票後就整個人懵了。

那是一點懸念沒有的庭審。

沈棠甚至連DNA鑒定書都不用出示。

方笙抱著憶璋剛走進法庭,憶璋就大喊著“爸爸”拼命朝顧明璋撲過去。

開庭後,方笙對沈棠的問話充耳不聞,只是一言不發,雙手緊緊抓住衣襟,慘白著臉看著緊抱著憶璋的顧明璋。

“被告有什麽要申訴的?”法官在庭議結束時忍不住問失魂落魄的方笙。

“沒有。”方笙搖頭,聲音像蚊子哼哼,幾不可聞。

明明她只要說一聲憶璋不是自己的女兒,自己要爭得憶璋的撫養權就得用上陰招,往後會背上法律責任,她的勝算很大的,顧明璋抿緊嘴唇,生生克制著,逼著自己不朝方笙走過去,逼著自己將洶湧的想把方笙摟進懷裏安撫疼愛的念頭拋掉。

法官當庭宣判,憶璋的撫養權歸顧明璋。

“我服從判決。”方笙低聲道,她不會也不能和顧明璋刺刀相向。

冬天裏慣有的陰天,沒有雨,天空灰撲撲,陰霾沈郁,如接近雕零的惆悵花顏,飽-滿發脹的辛酸,比狂風暴雨還讓人生疼的絕望。

顧明璋沒有自己開車,司機把車開到臺階前,俯身要進汽車時,他回頭看了方笙一眼。

憶璋一直把頭埋在他懷裏的,感應到他的動作了,擡頭看方笙,小聲問:“爸爸,媽媽能不能跟我們一起住?”

當然能,他從來都離不開她。

可是……她要和曲波結婚了,不可能跟他和憶璋一起住。

顧明璋黯然搖頭,彎腰坐進汽車裏。

後視鏡裏方笙孓然一身,呆呆癡癡望汽車行進的方向一動不動。

顧明璋忽然就想起以前每次送方笙回學校時的情景,方笙每次都要站在校門口看著他的汽車遠離,直到看不到了才走進學校,而他,總會在路口又調頭回去,遠遠地看著方笙的身影消失在校園深處才離開。

劉亮有一次恰好路過看到了,搖頭晃腦嘆氣說:“都不知道你們倆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怎麽沒膩,人家說七年之癢,你們不止不癢還越來越愛,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或是方笙死了,另一個人的命也到頭了。”

不止是他,認識的人也都以為,他和方笙永遠不會分離,彼此永遠不會變心。

方笙僵硬地邁著步子,心中一片空茫,她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小的時候拼命學習盼著考上大學有工作不用在農村吃苦,到顧家後,目標就是和顧明璋一起打拼,離開顧明璋後,渾渾噩噩裏就是養大憶璋,如今,憶璋也沒有了,她一無所有。

她有親人,爸媽弟弟,他們也很關心她,可是,少小離家,除了血緣的羈絆,她和家人是陌生的,客氣而疏離。

一陣冷風吹來,寒氣從風衣領口鉆進胸膛,方笙使勁攏了攏領,攏得很嚴實,可寒冷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減弱。

“阿笙。”嚓一聲急剎車,張悅開著車在她身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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